劉曉丹拒絕躺平,殺入天使輪
劉曉丹當并購女皇憑的什么?憑的是曾讓籍籍無名的區域券商華泰做出與中金、中信相媲美的成績。
她可能是中國對“時機”、“周期”最為看重的投資人,這倒不僅是夸劉女士洞察準確、理解深刻,而是說,從業務上,她最需要做到這一點。
管理VC和PE的是GP,GP是職業投資人,職業投資人是以投資為職業的——這不是句廢話,而是說,職業就要求人的持續性,不管行情好壞,不論大勢起落,你輕易不能中斷投資,否則就是中斷自己的職業。但劉曉丹除了常規的直投,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標簽就是“并購”。
而并購,非依托于周期不可。
你看,哪怕讀黑石創始人蘇世民的自傳,她也在思考黑石生在哪年、乃至蘇世民生在哪年的重要性;哪怕離開華泰的時機,她也強調此時創業的沖動來源于對市場和周期的判斷。
近日,并購女皇劉曉丹罕見地不遺余力地發聲,我不想浪費這場危機,時候到了。
2019年6月,投行家劉曉丹單飛后成立晨壹投資,她的合作方是紅杉,即前兩大股東晨壹投資(北京)有限公司與紅杉皓辰(廈門)股權投資合伙企業(有限合伙)分別占股83%與12%。
一年半后,2021年1月7日,晨壹投資完成首次募資——規模68億元的人民幣并購基金。LP有機構投資人、大型保險公司、知名母基金、上市公司等。但是,就在劉曉丹募集資金過程中,她還做了三筆合計超10億元的投資,8.28億元拿到華蘭疫苗6%的股權、出資1億元投資比亞迪半導體,以及領投如果新能源科技。
站在晨壹投資創立3年后的今天,回過頭來看它的出手案例。據天眼查顯示,晨壹共投27個項目,2021年開始出手速度明顯加快:2020年投了2個項目,到了2021年出手17次,2022年過去僅4個月已出手8個項目。速度愈來愈快、數量愈來愈多不說,輪次也多集中在B、C輪。
關于晨壹投資,通過公開市場和投中網消息渠道,令我最感興趣的信息如下:
去年看過不少消費案例,幾乎沒出手;
去年年底,和小紅書一起投資了端木良錦;
一家前段時間熱度很高的消費品大股權投資案例請晨壹看過,價格太高沒投,但晨壹也在操作類似案例;
5月5日,投資企服公司安勢信息天使輪;
5月6日,再次發文,名為《PE過冬拒絕“躺平”》;
也就是說,晨壹進入市場以后,有個明顯的適應期。看得多投得少,去年年末投端木良錦這個中式奢品是個有轉折意味的案例,此次天使輪算是更進一步。
好,基于上述信息,本文論述的核心問題如下:
1.讓晨壹殺入天使輪的,是一家什么公司?
2.晨壹過往投資有什么特點?此次投天使輪又意味著什么?
3.劉曉丹認為,當下是并購市場的大機會,依據是什么?
4.如果真的有并購大機會,買方在哪兒?
5.晨壹瞄準“儲備彈藥”反復發聲,加之看好并購機會,很可能劍指大額募資。
左手天使輪
這是一家做SCA(軟件組成分析工具)國產替代的公司。
什么是軟件組成分析工具?軟件產品的生命周期有設計、生產、交付、部署、使用、運用,然后停止這些階段,在一個生命周期中,軟件會遇到不少安全問題。例如:攻擊者利用安全漏洞修改編碼環境、源碼庫等開發工具,開發者未經安全測試使用第三方軟件等。
安勢信息成立于2021年6月份,公司的主營業務就是軟件供應鏈安全平臺,解決的問題是企業客戶開源軟件中存在的安全與合規問題。
過去國內不少大型企業重視軟件供應鏈中開源組件的安全與合規,但他們主要采購的是國外公司的產品。近年來宏觀環境演變,國產替代在各個領域需求旺盛,SCA也不例外。這也為安勢信息提供了機會。
讓晨壹為天使輪投票的創始人,也是位“高P”。
安勢信息的總裁薛植元曾任Checkmarx大中華區總經理,Checkmarx是以色列的一家高科技軟件公司,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源代碼安全掃描軟件CheckmarxCxSuite的生產商。
安勢團隊成員也多來自華為、中興、OPPO、Synopsys等。商業化進程上,公司的SCA產品在去年10月底發布,目前與互聯網、半導體、汽車行業的客戶進行商務洽談。
怎么理解晨壹出手天使輪,首先要看看劉曉丹在投什么。
簡單翻看一下晨壹2022年以來的幾個投資項目,2022年1月6日出手唯九生物A輪,唯久生物是一家創新藥公司,落地于蘇州工業園區生物醫藥產業園,由科學家與投資機構共同孵化。
一個月后,晨壹投資生產專業助聽器的公司愛聽科技,發展速度并非快速,2011年成立,2013年自己做硬件,2014年有了第一款隱形助聽器,2018年開始盈利。其創始人也曾在高校做科研。又過了一個月,3月份,晨壹出手蘇州一生物醫藥B輪融資,這也是一家創新藥公司,2020年成立,創始人的背景也是博士、科研。
4月上旬,晨壹出手三英精密的定增,認購1000萬,這是一家生產X射線、CT檢測裝備等的公司;4月下旬,晨壹領投了SaaS企業Pingcode近億元人民幣的C輪融資,創始人王濤是一名連續創業者,且深耕行業多年。
整體捋一遍晨壹幾年間的投資,有以下幾個特點,清清楚楚:
1.賽道選擇上,生物醫藥、企業服務領域出手項目偏多,也有芯片、新能源賽道的案子,但數量偏少,喜歡投技術。
2.集中于B輪、C輪,第一次投天使輪。
3.創始人偏向于技術出身,還對科研創業人員較為青睞。
盡管安勢信息、Pingcode案子融資稿發言中見不到劉曉丹本人的身影,要么是“晨壹投資合伙人孔小明認為”,要么是“投資董事姜曉山看來”。
這意味著什么?意味著劉曉丹不是晨壹案例的唯一負責人。我倒不是想揣測晨壹要如何在天使投資上大展拳腳,而是說,這個案例起碼證明了一件事——劉曉丹的邊界,不是晨壹的邊界。
再回頭看看去年端木良錦這個“很不劉曉丹”的案例,更加印證了這一點,晨壹正在朝著“機構化”走起來。
但我絕不認為這意味著晨壹將持續跨界、轉型,看看晨壹投資的官方公號就知道了——這顯然是劉曉丹非常重視的傳播渠道——剛剛發布的文章《PE過冬拒絕“躺平”》中稱:
寒冬來臨,最容易引發致命傷的,往往是繁榮期PE和VC的“跨界”沖動。
這句話,你可以理解為劉曉丹對投資同行的警示,同時,也一定是面對合作伙伴甚至同事的理念分享。
雖然有些案例不在劉曉丹的核心能力范圍,但總地來說,她從未缺席。
1、投什么?對于技術的投資,劉曉丹很執著。2021年1月,劉曉丹在第一次投資人年度會議上發表演講,投資要投大趨勢。她不止一次分析對技術公司的投資,“技術演進的客觀規律決定了技術投資的壁壘和門檻很高,對于技術投資,“什么時候投”和“投什么”同樣重要。
那次年會,劉曉丹還特意邀請了講生命科學的嘉賓來講腦機接口。“就是想看看前沿科學在研究什么,盡可能看遠一些。哪怕有些技術也許未來十年、二十年都看不到商業化的前景,但重要的是要看清方向,畢竟今天很多成功的新產業其實是十年、二十年前的技術積累所成就的。”
劉曉丹也在演講中提到,高科技領域的國產替代已經迫在眉睫,隨著老齡化家居大健康已經成為最熱的賽道。
2、如何看待早期投資?反而在投早期投資時,劉曉丹認為好公司不怕貴,因為有時間用快速成長來消化,后期投資、二級市場投資則不是。
劉曉丹認可早期投資與后期投資需要不同能力,所以也設立了專業團隊來看早期投資,很明顯,安勢信息一定是團隊中的投資人推來的案子。
3、劉曉丹對做過科研的技術人員比較青睞,這很明顯,他們有相似的經歷,有著偏于互相理解的共同語言。這樣,也就很容易有信任基礎。
劉曉丹早年在北大上學,畢業后又在北大任教。據晨壹內部人員透露,劉曉丹跟大家分享一些東西時,也帶著講課腔,她也很喜歡在內部講課。在遇到有過科研經歷、或者有過高校任職經歷的創始人時,想必會生發惺惺相惜之觸。
并購退出的大機會來了
劉曉丹不想錯過這次危機,這是一個并購的大機會。
她不但指出了機會,而且還在反復地強調機會,為什么?當然是要做市場教育。
她說“我們不想浪費這場危機”這句話怎么理解。這句話首先是非共識,危機不是用來躲避,而是要用來抓住的。其次,主語雖然是“我們”,但講出來就是給“你們”的,無論企業家、創業者還是投資人,她告訴所有合作方機會所在,才更可能在低迷時期推動她想實現的交易。
3月中旬,劉曉丹在晨壹投資的年度合伙人會議上發表演講,直言不諱地說,無論市場信心怎么低迷,周圍人怎么躺平,我都要更積極地出擊。
“投資領域里,知道自己不做什么,有時候比知道自己做什么還要重要。”劉曉丹真正的重心在哪里?還是她的老本行。“去年市場瘋狂沒有交易機會時,我們寧愿手握大筆現金等待。”
換句話說,現在,我們有(一些)錢,我們有機會。
為什么呢?
劉曉丹首先提了一個問題,即便一級市場退出依賴IPO這一路徑依然成立,未來又會是什么樣子?
二級市場全球動蕩。先看中概股,創下歷史最大跌幅不說,IPO數量已連續8個月趨近于0;再看港股,IPO數量從月度峰值30多家跌落至個位數,過去一年的IPO公司幾乎都跌破發行價;最后看A股,從2021年2月的高點算起,一直下跌,PE估值已到12倍一下,處于歷史底部,數量雖未下降,2022年以來新股破發率達61%。
二級市場的整體情況是——反復尋底,劇烈波動。劉曉丹的預判是:這種情況還會繼續、甚至加劇,因為今天的世界正在飽受疫情、戰爭、地緣政治博弈等多項挑戰。如果講未來,美股IPO已無法與過去相提并論,港股市場容量與流動性有限,A股根本無法消化過去幾年一級市場的巨額投資。
這就不必說,投資機構的寒冬、一級市場的凜冽才剛剛開始。
其次,IPO路徑依賴即便成立,當真能為投資機構賺的了錢?
對投資人而言,比什么時候上市和去哪兒上市更重要是,上市后能走多遠,所在行業和管理層能力到底能撐起一個多大市值的公司。
看看如今A股個股分化很嚴重便知,企業上市后的三年很關鍵,是分化最為劇烈之時,一些公司能夠成長為龍頭,而更多的公司可能在加速衰落。如此的話,即使IPO上市成功,靠二級市場一點點賣股票的方式退出只會越來越難。
再者,小公司被并購相比IPO,哪個才是更優選?
小公司在資本市場上越來越難融資發展,在近5年的A股,已有近百家公司出現單日成交金額不足100萬人民幣的現象,也因此,不少小上市公司開始謀求控制權轉讓。
與此同行,很多產業已處于集中度提升、龍頭競爭優勢突出的階段,在當下經濟增速放緩之時,中小企業獨立生存越來越難,也就會持續刺激被并購的意愿。
舉個例子,今年一季度,中國經濟增速放緩到4.8%,上市公司中的小公司盈利受負面影響明顯更大——市值小于30億元的小公司中盈利下滑的數量占比已超50%,而市值大于300億的大公司中僅有不足20%出現盈利下滑。
并購或者被并購常常是企業到一定階段無法回避的選擇。
最后,創業者的觀念變了嗎?
雖然創業者大都有IPO情結,但上市后長不大,也會不得不直面現實。新一代的創始人對賣企業并不那么糾結,跟過去不一樣,老一輩創始人對于賣掉企業難以接受、無法割舍,但新一代則無所謂,賣掉后我拿著錢再去創業或投資。
劉曉丹將如今中國市場的情形對比美國市場,認為當下與美國當年并購推出的拐點非常相似。1997年前,美國VC/PE的主流退出方式當然是IPO,一度高達80%。但自1997年互聯網泡沫鼎盛期到2000年泡沫破裂后,VC/PE經過4-5年調整,并購成為主流退出方式,地位反轉,并購退出占80%到90%。
好,過去和未來都談完,就剩下看看現實了,我僅有一個問題,是最近采訪一位頭部FA合伙人時,他給出的疑問:
“買方在哪兒呢?”
劉曉丹曾在《是時候考慮并購退出了》這篇文章里分析過,她的觀點是“產業方是最大買家”,而“產業買家中上市公司始終是主力”。
這也比較好理解,一方面上市公司向來是國內并購交易的主力買家,另外券商出身的劉曉丹,原本擅長做的也正是A股生意。
但情況有所不同的是,當下企業面對的并非只有市場低迷,還有疫情這個不確定因素,在這個前提下,愿意掏大筆現金買資產的上市公司,又有多少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