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男人曾小賢”陳赫的火鍋店，不久前曝出了關店傳聞。有媒體報道稱，多家賢合莊火鍋店變更企業(yè)狀態(tài)，由“存續(xù)”變更為“注銷”，尤其是福州賢合莊大本營的門店，已全部“失守”。

對此，6月9日，賢合莊發(fā)布聲明稱，“賢合莊總部關停”等消息不實，純屬捏造。聲明表示，自從2019年賢合莊品牌全新升級之后，福州地區(qū)僅開出一家賢合莊，近期因為各種原因決定閉店，并準備另擇新址開店。

但對賢合莊的加盟商們而言，這個消息已經(jīng)足以令他們焦慮。尤其是，賢合莊之前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過諸如“店鋪天花板掉落”之類的負面輿論。

公開資料顯示，賢合莊成立于2015年，投資人里面包括演員陳赫、歌手葉一茜與主持人朱楨。賢合莊的工作人員告訴AI財經(jīng)社，目前其門店在全國分布已達800多家。但在賢合莊的數(shù)百家門店中，絕大多數(shù)都是加盟店面。

賢合莊盡管有明星投資陣容，但剛開業(yè)時卻水花不大。直到2019年，它找到了一名“超級推手”四川至膳品牌管理有限公司（以下簡稱為“四川至膳”）之后，一年開店700多家，這才開啟了狂奔模式。

明星開店，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，尤其是火鍋店品牌。但四川至膳這名“推手”，則并非賢合莊所獨有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，除了賢合莊以外，很多明星開設的網(wǎng)紅餐飲品牌的幕后，都有它的身影，包括和陳赫一起主演《愛情公寓》的另一位演員孫藝洲的燒烤品牌“灶門坎”、“國民閨女”關曉彤的奶茶品牌“天然呆”，以及黃曉明的烤肉品牌“燒江南”等。

明星開店，遠比普通人要輕松得多。因為這并不意味著他們自己要負責管理和運營，而是可以把這些，全權交給四川至膳來一手打理。而四川至膳，也把運營明星“網(wǎng)紅店”，做成了一門不錯的生意。

“明星出去當招牌，運營公司招商，和明星一起‘撈’加盟費。”餐飲策劃人王星如是描述這種合作關系。當加盟商在明星招牌，以及“短回報周期”和“高回報金額”的宣傳下，付出上百萬元開店投入的同時，像賢合莊這樣的運營風險，卻一直存在。

明星餐飲店的幕后推手

能想到明星站臺做餐飲連鎖的點子，還要從四川至膳的創(chuàng)始人周楊的經(jīng)歷說起。

有媒體曾采訪過周楊身邊的人，了解到這位“80后”最初是做火鍋炒料起家，當年曾和上過春晚的成都笑星林曉東合作成立了一家“矮冬瓜火鍋店”。二人后來分道揚鑣，周楊又成立了一家“炊二哥”火鍋店，之前已經(jīng)有了一定娛樂界的人緣，店做到一定規(guī)模以后，也吸引了不少明星前來，周楊的明星人脈得以積累。因此，當他2018年創(chuàng)立第三家火鍋品牌“譚鴨血”后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拉來一位笑星廖健站臺。

譚鴨血成立一年多后，發(fā)展到了175家門店，在北上廣深等重點城市發(fā)展迅猛，目前已有店面800多家。包括楊坤、蕭敬騰、吳孟達等明星，都曾出鏡為其錄制過祝福視頻。

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，運營譚鴨血的四川至膳，摸索出了一條與通常的“明星代言”不同的經(jīng)營之道：“為明星運營火鍋店”。明星們出的是個人IP和形象，但不是代言人，也不收取代言費，而是換成了明星持股；四川至膳則負責招募加盟商，以及為加盟商提供運營策劃等幕后工作。

以賢合莊為例，其背后的成都市賢合莊品牌管理有限公司，就是由四川至膳持股51%，陳赫間接持股約38%，是最終受益人。

在四川至膳的官網(wǎng)上，只顯示了其旗下的“譚鴨血”和“炊二哥”兩個品牌。但據(jù)四川至膳的工作人員向AI財經(jīng)社介紹稱，燒江南、天然呆、灶門坎等明星創(chuàng)立的品牌，也是由其經(jīng)營。

王星告訴AI財經(jīng)社，明星開加盟店，目前已成為常見現(xiàn)象。他表示，現(xiàn)在粉絲經(jīng)濟當?shù)溃餍莻兛孔约杭叭扰笥训挠绊懥Γ梢钥焖倬蹟n投資和流量。而四川至膳和他們的合作，恰恰適應了這一需求：創(chuàng)始人過往的經(jīng)歷，讓它既懂如何“吸粉”，也更了解開店的市場需求。

尤其是2020年，疫情的影響，一度讓很多藝人無戲可拍，除了進場直播帶貨外，扎堆開餐飲店成為他們創(chuàng)收的途徑。燒江南、天然呆、灶門坎就都是在2020年成立，其中涉及的明星們，也無一例外地選擇了與四川至膳這位業(yè)界老手合作。四川至膳在“圈內”的影響力也可見一斑。

四川至膳不是唯一一家明星餐飲品牌運營商。有它開了先河，也引來其他公司紛紛效仿。在成都的春熙路商圈，主持人吳昕、杜海濤合作的餐廳“辣斗辣”，其背后運營團隊就是成都金承時光餐飲管理有限公司；明星Angelababy作為合伙人的“斗鎏火鍋”背后的運營團隊，則是成都見烴唐餐飲管理有限公司。

收割加盟商

有明星的品牌效應做號召，加盟商們也就趨之若鶩了。

AI財經(jīng)社就某品牌火鍋店的加盟費用向四川至膳的工作人員咨詢，對方表示，若作為加盟商在北京開店，面積要求300-500平米，開店的投資預算（不包括房租）大約180萬-200萬元左右，包含了代理合作費、裝修設計、軟裝，以及買設備、營業(yè)用具、前期進貨等的費用。這還只是前期投入的費用。在后期，還會有管理費、火鍋原料進貨費等的支出。

據(jù)了解，加盟費用也包含在這180萬-200萬元投入之中。而后期的進貨費用，一般是根據(jù)店鋪銷量來定；但公司還會按店面月營業(yè)額的2%，收取管理費。

另外一位工作人員表示，加盟的投資金額大概在300萬元左右。對于這個報價，為了打消加盟商們的顧慮，他還稱，“一家火鍋店保守預估回本周期為10-14個月。北京現(xiàn)在是16家店，目前還沒有店鋪倒閉。”

對方表示，奶茶店比火鍋店投入要低，開店面積在20-80平米之間，前期除開房租的投入大概要50萬元左右。

明星們作為股東，與四川至膳的具體分紅模式，目前外界還不得而知。但四川至膳的工作人員告訴AI財經(jīng)社，諸如賢合莊的700多家店鋪里，絕大多數(shù)是加盟店，全國加盟費用基本一致。有媒體曾粗略核算，在開放加盟階段，賢合莊就能拿下至少超過3億元的加盟費。

而對于加盟商而言，他們最關心的是，投資300萬元，真能在10個月內回本嗎？四川至膳又能為之提供什么？

上述工作人員稱，公司會前期實地來協(xié)助加盟商開店，但是后續(xù)經(jīng)營過程中，“主要是自己來管店，我們就負責暗訪、巡檢工作，以及如果有需要，我們會協(xié)調公司派人過來。”

在很多加盟商想象中陳赫、黃曉明、關曉彤到店幫忙招攬顧客的場面，其實并不會出現(xiàn)。上述工作人員稱，陳赫之前已經(jīng)去過北京的店了，”后續(xù)再去的可能性很小”。

這也意味著，四川至膳運營不同的餐飲品牌，是一套標準化的流程；明星們本人則是“甩手掌柜”。加盟之后的運營管理，就是加盟商自己“各展神通”的事了。

“經(jīng)營永遠是加盟者的事。”王星說，“別人只管授權你使用招牌和菜品，具體要你自己結合當?shù)貙嶋H情況，去進行市場調研和口味的改變。”但是他也擔憂，加盟開店要因地制宜，做經(jīng)營決策的調整，“全套搬來肯定就會出現(xiàn)問題。”

在他看來，這類商業(yè)模式，是基于加盟商對于明星的信任和喜愛，因此也要求他們做出更大的包容。“誰都無法保證加盟店都能存活。”

但加盟店能否賺錢，當產(chǎn)品、供應鏈并沒有特殊之處時，這也就要看“明星效應”是否能吸引到足夠的粉絲和普通顧客，提高翻臺率了。一位知乎美食大V胖崽對AI財經(jīng)社表示，他在深圳第一家賢合莊開店時就在一直關注，“剛開業(yè)時聽說陳赫去了現(xiàn)場，人氣很高，但幾個月后就淡下來了。”

“說是市井火鍋，但鴛鴦鍋底要76元；菜的分量特別小，消費卻能達到人均上百元。”胖崽評價稱，賢合莊辣鍋是“生理挑戰(zhàn)”，辣度高但不香，食材跟其他火鍋店比沒有明顯優(yōu)越之處，“開餐廳面向的是廣大消費者，要活得久，需要過硬的味道，或者‘還不錯的味道+持久的營銷’才行。”

去年疫情緩和后，他選擇了一個周六的午餐高峰期來到店里。“從開始吃到買單，店里都沒有坐滿過。”

誰為不合規(guī)買單？

在賢合莊的官方微博上，除最新關店的辟謠外，另外一個熱門微博是4月11日的一則道歉聲明——2021年4月，一位消費者在賢合莊杭州一家分店用餐時，被突然掉落的天花板吊頂石膏板砸中了頭部和手臂，造成右臂骨折，其丈夫被天花板砸翻的火鍋鍋底燙傷。對此，賢合莊稱，已在第一時間與受傷顧客協(xié)調解決并進行賠償，現(xiàn)雙方達成和解，陳赫也親自發(fā)布微博致歉。

但這并不是賢合莊第一次出問題了。去年，賢合莊還曾出現(xiàn)過食品衛(wèi)生和就餐安全問題。

公開報道顯示，2020年8月，賢合莊長春新天地購物公園店發(fā)生鍋底爆炸，導致食客手部臉部被燙傷，門店經(jīng)理提出只賠償1000元的解決方案。此外，賢合莊還因消費者在火鍋店里吃出過塑料、被質疑使用合成肉欺騙消費者等事件沖上熱搜，甚至新增的一條行政處罰信息是因涉嫌存在使用未滿16周歲的童工被罰款5000元。

圖/受訪者供圖

一旦店里出了事，責任或賠償誰來承擔，是四川至膳、加盟商，還是明星？對于這一問題，四川至膳加盟的工作人員只告訴AI財經(jīng)社稱不會逃避，但沒有給出確切辦法。

在這背后，明星品牌并不具備開放加盟（特許經(jīng)營）資質的事實浮上水面。

根據(jù)《商業(yè)特許經(jīng)營管理條例》第二章之規(guī)定，特許人從事特許經(jīng)營活動應當擁有至少2個直營店，并且經(jīng)營時間超過1年。特許人應當自首次訂立特許經(jīng)營合同之日起15日內，向商務部備案。

但我們查詢商務部商業(yè)特許經(jīng)營信息管理系統(tǒng)發(fā)現(xiàn)，四川至膳旗下除“譚鴨血”外，賢和莊、天然呆、燒江南、灶門坎等明星餐飲品牌均無備案信息。

有專業(yè)人士曾向媒體指出，企業(yè)不做備案背后的考慮，有可能是品牌有意不備案，因為不想遵循特許經(jīng)營的“一條兩法”。而按照《商業(yè)特許經(jīng)營備案管理辦法》，若沒有備案，品牌方將受到行政處罰；若沒有及時信息披露，可能導致合同無效；若開放加盟過程中有夸大宣傳，會涉嫌商業(yè)欺詐。

為了規(guī)避這一點，有加盟商表示，在四川至膳提供的合同上，沒有“加盟”的字樣，代之以“品牌合作”，而原本的加盟費也被改換名稱成了“技術培訓費”。

事實上，經(jīng)營資質只是至膳及旗下品牌加盟模式隱患中的一個。四川至膳運營多個品牌，其對每個品牌的管理運營能投入多少精力，還是個問號。

明星和加盟品牌的關系，也是把雙刃劍。明星本身的個人IP固然強大，但一旦明星本身“翻車”，品牌也必定首先受到牽連。

“沒有長久的生意，只有迎合市場需求的產(chǎn)品和品牌。”王星說。對于各類明星的餐飲品牌和四川至膳而言，也要仔細考慮生意的本質，是為了做起一個合格的餐飲品牌，還是為了割加盟商的“韭菜”？